几乎所有战争都起源于观念冲突
施化
喜欢研究战争史的朋友，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一个无解的问题：尽管人们厌恶战争，诅咒战争，可是却无法避免战争，战争的阴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人类的头顶。经年累月，花费天文数字，死伤无数的世界反恐战争，硝烟尚未散尽，前不久，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表封面文章“台湾，世界最危险的地方”，预言新的战争又要开始了。上周，万维网几位博客就台海是否即将或有可能发生战争，经历了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结果不欢而散，甚至为此还结下了梁子，也没有得出一致结论。
一件事物，如果不从它的源头开始探索，仅限于某个片段，只设某种局部条件展开论述，那么，这些论断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看似有道理，实则乱弹琴。比如新冠病毒。世界各国假如始终无法找到病毒的源头，搞不清楚这个病毒是怎么冒出来的，那么，无论花多少万亿，经过多少世代，所有的分析研究都是瞎忙，不会有任何结果。战争也是同样。世界之所以无法避免战争，只因为没有找到战争的源头。你找到了源头，知道了究竟，就可以想法避免。我写这个题目，目的要想走出这第一步。虽然施化人微言轻，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个人类难题。但先开一个头，引来许多智慧头脑的兴趣，事情就进展一点。
到目前为止，战争起源有两大派理论。一是民族起源论，二是利益起源论。民族起源论的代表是经济史学家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他从经济理性出发，曾经乐观地预见，人类有可能终结战争。他认为，战争的起源主要产生于民族主义。而民族主义只不过是人类古老基因的遗留物，随着经济文化的开放交流，人种基因的混杂，民族主义最终会消退。所以世界和平是有希望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近代以来，民族间的战争有所减少，但是不带民族色彩的战争，仍不间断。同一民族，同一宗教，同一国度内，引爆战争的火花不断飞溅。2020美国大选，不少人预言，第二次美国内战即将爆发。世界第二大国中国，未来十年内能在政权交替中避免战争吗？不敢乐观。总之，不论在地球的哪个纬度，战争的危险似乎近在咫尺，而永久和平的希望则遥遥无期。
新加坡华人学者，中共国师郑永年或算利益起源论的代表之一。他的观点大致这样：战争的起源虽不是私有制以后才出现的，但在私有制下，政治是经济的社会形态，经济才是战争的出发点，利益是战争的最终目标，也是战争的内在驱动力。在私有制下，一定会有战争。只是在不同时期，不同社会，战争的直接原因有所不同，比如宗教矛盾、权力之争等。即使是宗教引起的战争，也是源于生存和利益之争。特定的文化是为特定群体的生存和利益服务的。所以追溯其本源，一定从利益上找到战争发生的依据。由生存而利益而资源而战争，这是战争发生的基本路径。
利益起源论者认为，只要世界上存在利益分配不均，存在资源的分配不均，存在资源紧张或者严重短缺，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获取和满足的时候，就会有战争。历史上的改朝换代、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战德日发动战争、现代国家领土争端、美苏争霸、美国不断发动战争，都因这唯一根源。这一理论注定战争不可避免，只要不消灭私有制，就无法消灭战争。那只好等到实现共产主义，世界大同了。
与上面两种理论不同，我眼里的战争，既不起源于民族冲突，也不起源于利益冲突。民族或宗教冲突引起的战争，不涵盖战争的全部。利益冲突引起战争，逻辑上有很多漏洞。除了原始部落以外，很少有发动战争的首领坚定地相信，我有十分把握打败对手，获得比任何手段都高得多的利润。这不是战争，而是武装接收。战争有失败风险不说，还有巨大的投入。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精算师，用一种精确的算法，计算出通过一场战争，保证有几位数的收益。多数战争的发动者是非理性的，几乎在下赌注。历史学家甚至发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希特勒，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眼下正流行的“修昔底德陷阱”论，结论是新兴大国与老旧大国之间必有一战，主要为了争夺利益。不知道是如何推断出这个结论的。即便作者本人也承认，使战争变得不可避免的因素，主要是雅典的崛起给斯巴达带来恐惧。“恐惧”所指，绝对不是物质上而是精神上的。仅仅为了分匀馅饼而发动战争，给人的感觉十分愚蠢和非理性。不过为了动员本国人力和资源投入战争，战贩们必然要宣扬国家利益或民族利益与敌人发生的冲突，以遮人耳目，掩藏祸心。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信以为真了。本来。利益完全可以通过谈判和交易获得，其边际收益肯定超出任何战争。战争使得双方两败俱伤，有何利益可言？
真实其实是这样的。一场战争绝对不是在利益的精密计算下发动，而只不过由战争决策者的意志决定。欲望和信念比利益和价值更能够影响他的决策。欲望因素往往在利益和价值之上。在欲望驱使下，战争的输赢变得不重要，只有决策者头脑中的设计才是最重要的。回过头来看待一场刚刚结束的战争，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说，真不值。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迷恋或迷信战争，从而使战争连绵不绝呢？我实在无法解答。唯一可解释的，不是他们的智力上有问题就是精神上有问题。
综上所述，我发现，战争的真正起源，不是民族和利益冲突，而是观念上的冲突。宗教战争民族战争不用说了。为信仰而战，为自由而战，毫无疑问，也因观念的不同。至于说到利益，还是观念，即如何看待利益。而随着时间推移，思考深入，有些观念会改变的。比如说，发动殖民战争的那一代人，绝对想不到他们的后代最终明白，占领殖民地其实是赔本买卖，不上算，税收与维稳费不成比例。结果让现有的殖民地统统独立了。那么他们先辈的血不是白流了吗？当然白流。同样，为解放中国流血那一辈的下一代，看到目前现状的中国，心里早已明白，先辈们的血的确白流了。
既然战争是观念的产物，那么战争不可避免之说就完全不成立了。因为人们只要转换一下观念，就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宿命。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当然，从战争中获益的一定大有人在，比如军火商，不亲身上火线的军事将领等。如果你不是这类人，并不从战争中直接获利，只是在观念中认为，战争可以改变世界的固有现状，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观念吧。世界的所有存在都有内在规律，都是必然，任何战争都无法改变。换一个角度讲，世界本来就在按冥冥之中的内在规律渐变，而试图用战争加速，所有牺牲与损失都是徒劳的。史前文明的数次毁灭，概因此起。
2021-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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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 | 留言时间：2021-06-11 18:30:43 | |
| 无论帝王，君主，独裁者或是军火巨头，都热衷于宣扬战争的必要性和正当性，把打仗说得与吃饭一样平常。他们必须让每一个老百姓都相信这个，然后才能让你心服口服地为他们的战争出钱，卖力和牺牲生命。 可是施化偏偏不识时务地把这个秘密捅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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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 | 留言时间：2021-06-11 18:10:56 | |
| 我的文章要点是：由于大量的固化教育，铸就了一般人的僵化思维，即，战争是必须存在的，不可避免的。理由呢？他们说，因为人是利益动物，争夺利益就必然发生战争。而在我看来，这近似于胡扯，是在找无稽的托词。 我则提出完全不同的观点。我认为，发动战争的那些人，在利益之上还有更重要的考虑，那就是观念。观念才是战争爆发的真正原因。找到真正的原因，就会发现，战争原来是可以避免的。因为观念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那些口口声声战争不可避免的人，不是傻就是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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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别人的文章，一般先看清作者到底想说什么，然后再看他有没有把想说的解释清楚。不过你的习惯和我不一样。 具体回答，我还是同意一冰的见解：“几乎是雄性本能，还觉得无上光荣，存在感到了极致”。如果你也同意，那么答案也有了，就在我的回复里。精神追求就是自己的观念。如果与别人不同，这就产生观念的冲突。 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不是对得上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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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本来不神密，你的“战争不过观念之争”才很神密。 不知秦始皇，刘邦，成吉思汉，希特勒，萨达姆们跟人争的是什么观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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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回复 一冰 | | 留言时间：2021-06-11 07:48:15 | |
| 【几乎是雄性本能，还觉得无上光荣，存在感到了极致。】 听上去还是精神追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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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回复 _5000 | | 留言时间：2021-06-11 07:34:47 | |
| 【人类冲突的永恒过程】 丛林社会是不是？不过人可以提升自己的维度，动物做不到。还有，人类活动与地壳运动是什么样的关系？可以随便类比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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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把战争看得太神秘。一场毁灭地球的战争，只不过从两个人吵架，打架，群殴，械斗……逐渐演变过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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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回复 一冰 | | 留言时间：2021-06-11 07:25:23 | |
| 远古时期的战争较少符合事实的记载，不打算着重讨论。战争带来极大破坏性，几乎没有赢家，这是事实。 二战对战胜国克服本国战后的难题，几乎没有什么帮助。也没有太平几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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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_5000 | | 留言时间：2021-06-11 05:45:45 | |
| 战争是必然的。是人类冲突的永恒过程中的突变状态。就像地震之于地壳板块运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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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某个角度可以看作是把英伦三岛形成大英帝国的过程推广和贯彻到欧洲范围，世界范围。可惜，唯我独尊，赢家通食的中国文化在斯大林体制的加持下获得新生，令我党我国自绝于双赢或多赢的世界秩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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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一冰 | | 留言时间：2021-06-11 00:33:40 | |
| 远古时期是利益冲突吧，开疆扩土抢地盘，几乎是雄性本能，还觉得无上光荣，存在感到了极致。 二战后眼看军事科技的发展导致战争带来的极大破坏性，几乎没有赢家，因此欧美进行了一系列反思，以合作共赢为追求。可惜天朝那时忙着打内战，中共夺权后忙着建立和稳固封建专制，完全错过了这一时期，以致即使习皇的观念和对世界的认知和当今世界格格不入，荒唐可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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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巴黎老高 | | 留言时间：2021-06-10 22:56:2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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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巴黎老高 | | 留言时间：2021-06-10 22:52:49 | |
| 荒唐！ 江山易改， 观念顽固。 时代社会乌龟爬，东郭先生多，该关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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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施化 回复 远方的孤独 | | 留言时间：2021-06-10 22:18:5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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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远方的孤独 | | 留言时间：2021-06-10 22:07:25 | |
| 观点之念是外在的表象，内在的是为了秩序，也就是谁说了算。有人说是丛林法则，我以前写过几篇，描述后现代以后的后丛林。为了form and order，过去，kinetic war是最容易的选项。现在不同，美国在越战以后，就转型进入为信息战做准备。因此，在我看来，那些判断美国和中国，或者和俄罗斯会来一场kinetic war，恐怕是思维思想上的内卷。现在的问题是，在不实施一场kinetic war的场景中，如何保证实施某一方或者几方联合的form and order。川普尝试了贸易和一些经济领域，拜顿重新拿起联合同盟，在我看来如何对待contradictory process from all sides还是不确定的，有一些人认为还是需要一场kinetic war，我说过的bloody nose，或者代理人kinetic war，有一些如你老兄，改变观念，还有一些人认为做生意，闷声发财就行，大家有钱赚就不会打仗，等等。 个人角度，我认为如果可以改变观念，不再打kinetic war是最好的方式，我认为整个世界潮流也是往这个方向。我以前举过中子弹这个例子，当初搞中子弹是因为其有定点杀伤人，不摧毁周边环境，不带来核辐射的好处。后来就不了了之，因为全球化，互通有无，中子弹并没有定点不杀伤自己人的功能，因此网络攻击，包括病毒攻击就被深入研究研发了。病毒攻击是不是能达到不杀伤自己人呢？这就需要数据和AI建模来实施。我支持观念改变，不打kinetic war，但是我不认为人类会只用和平方式对待contradictory process from all sides，这方面的投入和创新恐怕是占了最大比例的。博弈论的囚徒论还是人类最流行，应用最广泛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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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像是列强的军队招兵买马时的说辞而已。而列强之间基本上没有观念的根本冲突，奥斯曼帝国除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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